回憶《Take Ivy》始創人石津祥介一生 沒有他隨時沒有今天的裏原宿、Uniqlo

- 14 Nov 2023
較之川久保玲和藤原浩,日前離世享年88歲的石津祥介未必是時常提的巨頭,就算狹義地論及Ivy Style常春藤風,第一個被提起的亦應該是其老爸石津謙介。然而若沒有石津祥介畫龍點睛地修正Ivy風,沒有他高瞻遠足提案編撰《Take Ivy》,當代日本潮流文化會否與美國文化如此千絲萬縷,甚至反攻本源,比美國老牌做得還要出色,現在回看起來,也是未可知的事。

藤原浩在一次訪談中說過,他們那一代裏原宿潮流人之所以容易受到世界重視,功勞其實歸於川久保玲與山本耀司這些前輩。沒有他們早一個年代登陸巴黎時裝周,震撼歐美世界,世人也未必會對日本潮流工業另眼相看,給予這伙90年代年青人如此多的機會。

當然Issey Miyake、COMME des GARÇONS等對日本時尚貢獻無遠弗屆,但其實在此之前同樣有前人為他們鑿開道路,森英惠和高田賢三固之然,今文主角石津祥介和父親謙介更是不可或缺,堪稱OG級人馬。

要講及石津謙介偉大一生,如何創立VAN Jacket、加入《男人的服飾》,大家只要拜讀名作W. David Marx的《洋風和魂》就可以了,這裡不作多提。反而想集中解讀石津祥介如何繼往開來,先繼承父親志向,後作出修正,影響後世。

石津祥介1935年出生於岡山縣,為石津家長子,早年在明治大學修讀文學,後發覺志不在此,從而轉校到桑沢デザイン研究所修讀設計,學校深受包豪斯風潮所影響,又位處澀谷原宿這未來潮流重鎮,讓祥介眼界大開,本就比當時日本普羅大眾前瞻得多。

更重要是石津祥介的CV同樣亮麗過人,早在學生時期已跟隨父親到《MEN'SCLUB》(《男人的服飾》沒多久便改名了)編輯部工作,認識到後來另一位服飾巨人黑須敏之,相知相交。後來便帶同黑須敏之,回到VAN Jacket繼承家業,從事宣傳、廣告工作。

留意VAN Jacket創立於1948年,直至石津祥介回來參與家族生意之時,這品牌至少已屹立了十數年,期間VAN Jacket已成形,年青大眾對它的印象已深,風靡全國。然而問題來了,在那個交通和資訊傳播相對貧乏的世代,老爸創立的VAN Jacket雖然打正Ivy League旗號做生意,但事實上當中又有幾多是與發源地美國一脈相承?又有多少偏離正統,淪為翻版次貨?在1960年代初的日本根本難以有人清楚回答。

到1964年日本政府為鞏固東京奧運形象,從而在銀座大規模整肅御幸族一事,更加讓石津祥介意識到常春藤造型已被日本社會誤解成不良份子打扮,明明在美國可是頂尖大學生的打扮,在日本衞道人士眼中卻變成過街老鼠,究其觀之,箇中一定有着其穿搭上的差異性。

為消除差異性,了解真相,石津祥介做了一個富家子弟才會敢想敢做的事情:現代富家子出錢搞拳賽,那個年代石津祥介則問老爸攞了¥1,000萬日圓 (¥1,000萬在1965年日本絕對是天價!),出資聘請黑須敏之、長谷川元擔任編輯,再由林田昭慶任攝影師,一同走訪美國東部數間常春藤聯盟大學,拍攝當地學生的正宗Ivy Style,出版成《Take Ivy》這部天書。原來繡有代表自己學院徽記或英文字母的運動衫、斜紋棉布褲、牛津恤、Tee、樂福鞋和斜紋領呔,在當時日本人眼中「潮」和反叛得很,在美國本土學生眼中卻是平常不過的事,讓日本國人透過書本大開眼界。

正是了解到「將具歷史意義和優質造工的衣服,以若無其事方式表現出來」的穿衣精髓,並結合日本自二戰投降後對美國的情結(可閱讀Ruth Benedict名作《菊與刀》),踏入1970年代的日本以遍地開花勢態,瘋狂吸取美國流行文化知識,1976年《POPEYE》亦宣告誕生,各式各樣歐美潮流思潮步Ivy Style後塵湧入當地。

搖滾族、竹之子族及暴走族皆糅合了西方打扮概念而盛放,藤原浩、高橋盾、NIGO與岩永光都是飲着Punk奶水長大,到後來的澀谷系、American Casual Style、Buffalo、Outdoor到風行世界的裏原宿文化,當中或多或少都與美國有關,但數以十計次文化之中,誰是首批到美國實地採訪,如實報導給日本國人知道?正是石津祥介構思的《Take Ivy》,因此稱他為亞洲人打開對西方潮流服飾文化的第一扇窗,也絕不為過。

時至今日,經歷數代人努力,日本很多服飾文化哪怕仍以美國為中軸,但其實早已青出於藍,不止是品味和知識上如此,在本土自家品牌的設計、用料和造工上亦然。君不見甚麼goro’s、Human Made、REAL McCOY’S、Kapital、Visvim、Yamatomichi山と道、TAKAHIROMIYASHITA TheSoloist.及MASU,早已馳名世界,The North Face Purple Label每每比原版受歡迎,連Brown's Beach Jacket亦早被Fullcount收購,發光發亮。

回顧近年的石津祥介雖已踏入耄耋之年,但依然為服裝業界不遺餘力,2018年開始一直為《NIKKEI STYLE Men's Fashion》客席工作,撰寫《石津祥介のおしゃれ放談》,提倡優質紬士服文化觀點。有趣的是,有人曾問過石津祥介年老之後穿甚麼品牌為主,他便出奇不意答曰是Uniqlo:「原因是Uniqlo許多產品,我父親在初創VAN Jacket時代就曾推出過,不過當時人人認為是很時髦衣服,在經歷了數代人演化和品味提升後,已變成日常生活定番服飾,絕對是社會進步的證明,而且功能上也大大提升了,觸感甚是舒服。」石津祥介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