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評：由《一蚊雞保鑣》到《破·地獄》：黃子華的破與立－【娛事者】郭靖言

我們看92年的香港華語片票房紀錄，單是周星馳這一年上映的七部電影，包括《審死官》、《家有囍事》、兩集《鹿鼎記》、《武狀元蘇乞兒》、《逃學威龍2》和《漫畫威龍》，加起來已過2.7億，在當年來說是極誇張。

那時的情況是拿着周星馳片約的永盛、新藝城和大都會（邵氏和無綫合組），就等於拿着金蛋，只要是周星馳領銜主演的，便是票房靈藥。

相比黃子華這三年勁收的幾套戲，我們會察覺子華這成績是得來不易。首先是電影市道不比當年，黃子華在演這三套戲之前，他在影圈的外號是票房毒藥，對上一套是由他自編自導自演的《乜代宗師》，於2020年賀歲檔上映，票房埋單過不到3千萬。再數遠點，也是由他自編自導自演，02年的《一蚊雞保鑣》，票房極慘淡，是六位數字，收17萬。

究竟這三年，發生了什麼事，令子華由票房毒藥變靈藥？

我認為是子華看通了，也聰明了。這三部戲不同以往，他專注只是做演員，導演和編劇都由他人負責，《飯戲攻心》的導演是陳詠燊，《毒舌大狀》是吳煒倫，《破·地獄》是陳茂賢，三部戲的導演都是編劇出身，劇本都由自己寫回。三人都是資深編劇，轉任導演的資歷較淺，吳煒倫更是首任導演。

看回黃子華的前輩，喜劇一代泰斗許冠文，便知放低創作身份專注演戲，對一個創作人而言，是殊不容易的事。許冠文近年多次接受訪問，便謂在92年到執導《神算》之後，便進入創作的迷惘期，常思考如何拍下一部電影，陷入困局，都後來才放開專心做演員。

子華的叻，是叻在選擇。他很快便認定專心做演員，把導演和編劇的崗位丟在一旁。更叻的，是選擇劇本和導演，揀拍那一套戲。《毒舌大狀》的主角林涼水，首選並不是黃子華，但他沒介意，知道也照演。

更叻的選擇是《飯戲攻心2》，他的選擇是不演。當大家看過《飯2》，一定會認為子華這決定是對的，《飯2》比起上集實在差太遠。

在電影興旺的年代，《破》這類高成本文藝片，很難想像可以開拍得到，這電影定必要是現在沒必勝商業方程式，連電影公司老闆和一班電影人，都不能肯定什麼戲能大收，《破·地獄》才可以開拍得到，是電影公司、導演和演員的一場賭博。他們押上的，是對電影的熱情和執着。

看過《破·地獄》，我會很尊敬導演陳茂賢，以及黃子華和許冠文。黃子華和許冠文都是成名的一代喜劇泰斗，難得他們肯放下身段，拍一步完全不搞笑，主題嚴肅的文藝片。可以想像子華最初聽到陳茂賢講《破》的故事，及看到劇本時，他是如何相信這部戲。

《破·地獄》的好看，是因為上佳的劇本，無論主角和配角都寫得極好。黃子華演的殯儀經理，如何和飾南嘸佬的許冠文，由互不咬弦，到後來惺惺相惜，兩人坐在一起唱南音的戲極精彩，所有不和都消散在歌聲中。更好看的，是許冠文和女兒衛詩雅，及兒子朱柏康的家庭衝突戲，古肅嚴苛的父親，叛逆憤世的女兒，碌碌無為的兒子，他們各自有心結，活在自己的地獄，《破·地獄》說的，其實就是生人的地獄。

《破·地獄》和《飯戲攻心》一樣，都是一部群氣，戲份不單集中在子華一個人身上，其他演員都有很好的發揮。子華的叻，是他很大方，知道電影無論是台前幕後，都是群策群力的事，一個人好看是沒有用。

郭靖言
做過唱片公司，做過電影公司，做過報紙雜誌，如是者，現在全職睇娛樂，正經寫娛樂。
fb.com/kwokchingspeech
instagram.com/kwokchingspeech
https://medium.com/@kwokchingspeec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