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溫柔的黑色詩人│山本耀司
- 29 Dec 2017
站在山本耀司身旁,會看到那臉上的歲月痕跡,聽到他話語裡的不慍不火,感受到那恰如其份的親切。他的衣服永遠前衛、不與俗世妥協,卻依然詩意盎然。由80年代席捲巴黎,到今日仍然引領時裝美學,從不在乎潮流,只由之追逐自己。他用自身對黑的浪漫詮釋,隻手撐起一片天。

Q:首先恭喜你得到「DFA亞洲設計終身成就獎」,它是表揚為設計專業或者社會,尤其在亞洲作出重大貢獻的人,你絕對實至名歸。
A:多謝。
Q:大家知道你來都好興奮,我們團隊就有很多人想來看看你,會經常來港嗎?
A:其實我不算來過好多次,對上一次也已經是五、六年前。還記得第一次來是大學時期,我由巴黎坐了差不多一個月船,最終站就是香港,現在回想那已經是45年前的事了。
Q:香港變化得好快。
A:無錯,但當全世界都在追最新的設計、建築時,香港仍然能夠將中國傳統美學結合現代化的元素,所以我特別喜歡這個地方,不單單是這裡的某個建築或地區,而是香港本身。
Q:那香港有沒有令你特別印象深刻的事?
A:我好鍾意這裡的纜車。還有在香港見過不少女士著旗袍, 那頸上的mandarin collar真的非常漂亮。

Q:講起女性,很多人都說你的設計都在保護女性,甚至是解放了她們。「男裝女穿」是源自哪時?
A:要講的話可能是由童年開始,在那個年代作為戰爭遺孀的獨子,我對於父親的概念非常模糊,只知道他去打仗而我一歲時他就去世了。我一直都站在我母親身後去看這個世界,我好清晰看到這個世界的不公平,自己仍是四、五歲的時候已經篤信反社會主義。
Q:然後你也將這個信念帶到你的設計裡?
A:打從一開始,我的設計就不是商業化,我的服務對象一直都是那些outsiders如藝術家,那些內心永遠對於新鮮事物欲求不滿的人,他們都是獨立、孤獨、站在邊緣的一群。
Q:以這班人為對象的目的是?
A:並不是我特意清高的選擇他們,因為我都是他們的一份子。
Q:大家對你的黑色時裝都一樣好沉迷。
A:我不是用黑色來吸引別人目光的,只是這個五光十色的世界裡,已經有太多顏色充斥著我們的視覺,對我來說那些都是喧鬧,所以我設計的自己穿著的都是monotone。打從開始到現在,我的設計都不希望擾亂任何人的目光,所以「黑」於我而言不是甚麼時裝哲學,而是我對時裝的本能反應。

Q:不能否認的是,你是當代影響著全世界的時裝設計師。以這個事業的高度去講,你還認為設計得到尊重比賺錢重要嗎?
A:以時裝界去講,當你的設計、你的系列是成功的話,錢就會隨之以來,而不應該一開始就以思考可以賺到幾多做設計的方向和大前提。當它發展成一門生意,成為了你事業的時候,你要在錢回來之前做不同的投資:給材料的、給舖租的,所以做時裝就像玩一場危險的賭局一樣。
Q:但你最後在這「賭局」也很成功。
A:哈哈,因為我也真的好鍾意賭場,正如我所愛的時裝一樣。
Q:好多人都話現在的人普遍都比從前「識著衫」,你同意嗎?
A:我不同意。三、四十年前,我就算隨意的走在街頭,看著路人,都會找到看到靈感,而且或多或少都影響過我。那些未必全部是時裝界的人,但你看得出他們都有很強很強的個性,衣服只是其中一個體現。但我已經好耐再無這種感覺,就算是在東京甚至巴黎也沒有。
Q:你認為為何會有這個現象?
A:首先是廣告的影響,然後常規、主流的力量太大,令那些有獨特個性的人和事變得愈來愈少。從來,靠攏一個大集團或主流勢力,都是一件容易不過的事,但這不是我想看到的。

Q:那今時今日,你有哪位欣賞或仰慕的時裝設計師嗎?
A:坦白說,今時今日還沒有一個讓我仰慕的人。 在時裝界裡,我也覺得好孤獨,救救我。
Q:那現今的新人呢?你覺得新一代的時裝設計師需要具備甚麼條件?
A:自從Alexander McQueen離我們已去,中生代裡已經再沒有真正的設計師。對於再年輕點的那批,我經常告訴他們,不要成日只對著電腦,找一些你欣賞的人和事,向著那個方向行,沿途你所看到的、聽到的、觸及得到的,全都會是你的得著。還有就是,「stay hungry」。
Q:那你願意幫他們嗎?
A:當然可以,我從來都願意。
Q:例如推出一些聯乘系列?
A:都可以。但最直接的方法就是一齊工作,我甚至乎可以教他們怎樣處理布料、如何剪裁。可惜他們都很怕羞,又或者很怕我,只要他們開聲,我一定會幫他們。